牧野流星是由梁羽生写的武侠小说
阿奇小说网
阿奇小说网 短篇文学 武侠小说 校园小说 官场小说 乡村小说 重生小说 穿越小说 言情小说 架空小说 经典名著 灵异小说 玄幻小说
小说排行榜 同人小说 耽美小说 推理小说 仙侠小说 都市小说 历史小说 竞技小说 科幻小说 伦理小说 军事小说 网游小说 全本小说
好看的小说 深宅旧梦 情栬西游 滛情幻影 心畸之夺 情卻双轨 绝地羔羊 四面春风 龙之物语 风韵犹存 综合其它 总裁小说 热门小说
阿奇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牧野流星  作者:梁羽生 书号:2029  时间:2016/10/5  字数:16351 
上一章   第五十三回 谋害同门伤惨变 顾全大局屈沉冤    下一章 ( → )
丹丘生心里想道:“牟小姐说他们父子和清廷勾结,并且还约了御林军的两个高手要来害我,但如今我看见的情形恰好相反,我该相信谁呢?这两个军官假如就是牟小姐说的那两个御林军高手的话,何洛倒是为了维护我而和他们拼命!咦,牟小姐呢?怎的不见她了?”他是在山波上借物障形,悄悄下来的。却还没有看见晕倒在地上的牟小姐。他希望听得见牟丽珠亲自出来说话,便可明白真相,却哪知牟丽珠早已伤在何洛手下。

  牟丽珠没有给他释疑,倒是海兰察为他“释疑”了。心念未已,只听得海兰察又在冷笑说道:“哼,何洛,你要造反?你也不仔细想想,第一、你打得过我们吗?”何洛“傲然”说道:“打不过也要打!”海兰察不理会他,继续说道:“第二、你死了不打紧,你舍得连累如花似玉的子也陪你一同死吗?她己给我用独门重手法点了道,一个时辰之内,得不到我的解救,必死无疑。你赶快投降吧!”

  听到这里,丹丘生再也忍耐不住,暗自想道:“耳闻是假,目睹方真。牟小姐错信谣言,也说不定。我必须救她,我也绝不能让何师兄为我而死!”心意立决,现出身形,飞快跑下山谷。何洛一见,佯作大吃一惊的模样叫道:“丹丘师弟,鹰爪正是来捉你的,你别顾我,赶快逃吧!”

  丹丘生唰的拔剑出鞘,喝道:“大丈夫一人作事一人当!不错,我是和你们口中的叛逆常有往来,你们有本领就来抓我领功!不关我这师兄的事!”

  何洛当然不肯退下,结果自是他们师兄俩“并肩作战”了。按照预定的计划,何洛最初装作一副下了决心和强敌拼命的模样,使得丹丘生对他只有感激,毫没提防。

  何洛装作拼命,剑招似是凌厉,其实并无足以伤人的劲道。这一战实际是丹丘生独力与御林军的两大高手相抗。以当时的本领而论,丹丘生和海兰察单打独斗,或许可以稍占一点上风,加上一个欧业,他已经不是敌手了。不过,他却是真的把生死置之度外了,海兰察在他狠捷奇准的连环夺命剑法之下,也不由得暗暗心惊。

  丹丘生本最希望速战速决,尽快打败这两个鹰爪,才好替牟丽珠解的,虽说他相信牟丽珠真的是给海兰察用“独门重手法”点,但自信凭本身的功力,还是有把握可以解开,哪知对手本领之强,远出他的估计之上。久战不下,不由得焦急起来。高手拼斗,哪容分了心神?何洛抓着最好时机,在他背后突施暗算!

  丹丘生讲到最紧张之处,忽然停了下来。众人虽然明知他终于没事,但听得他在剧斗之中,突遭何洛暗算,大家还是不绷紧心弦,手里捏着一把冷汗。好几个人齐声问道:“后来怎样?”

  牟丽珠站了起来,缓缓说道:“后来的事,应该让我来说了。

  “我晕了过去,何洛以为我不死也必重伤。他们全副心神都用来对付丹丘生,对我全无防备。

  “不错,我是受伤不轻,但侥幸还没有死。更侥幸的是,正当丹丘生危急的时候,我醒过来了。

  “我仍装作昏,赶快用家传的内功心法,凝聚了一点真气。就在此时,我看见了何洛在丹丘生背后突施暗算。

  “我的功力本来连一成也还未恢复的,那时也不知哪里来的那么大的气力,我一跃而起,一剑就向何洛的背心下!

  “这正是应了一句俗话:‘螳螂捕蝉,不知黄雀在后。’何洛的剑尖不过在丹丘生的背脊划开一道伤口,我的长剑却在他的背心得没至剑柄!”

  听她冰冷的口气,就像感觉得到她推进何洛背心那柄冰冷的长剑一样。听到这里,众人既是松了口气,又是不骨悚然。原来仇恨是这么可怕的!

  牟丽珠笑了起来,笑得是那么痛快又是那么凄凉,说道:“现在你们该明白真相了吧,杀何洛的不是丹丘生,是我!倘若有谁认为我杀得不对,有谁要替何洛报仇,请他来和我算这笔帐,不关丹丘生的事!”话说完了,她那冰冷的目光,从真子面上掠过,投到冥子身上。

  真子不愿说话,冥子不敢说话,所有崆峒派的弟子也都没有说话。

  半晌,雷震子说道:“真相既然如此,所谓丹丘生谋害同门一案,大概可以宣判他无罪结束了吧?”

  真子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说道:“咳,真想不到内情原来竟是这样。丹丘生既是代人受过,‘清理门户’一事自是不用提啦。”

  金逐冷冷说道:“不,丹丘生一案可以结束,贵派的‘清理门户’大事,似乎还未应该结束呢。”

  雷震子也道:“不错,余姑娘和丹丘生虽然说明了当晚的真相,但有些事情,我还未曾明白。”

  真子颓然说道:“本门出了这样事情,我痛心得很,恐没精神审下去了。请两位老前辈代我发问吧。”

  金逐道:“我想请问丹丘兄,何以在这件事情过去三个月之后,方始回山?”当年丹丘生就是因为在案发之后,“失踪”如此之久,以至被人猜疑他是“劫财劫”的。金逐亦已知道他“失踪”的原因,所以明知故问,是想给他有一个当众解释的机会。

  牟丽珠代答道:“这是因为我的缘故,我受了重伤,他当然不能不照顾我。而且他自己也受了伤,虽然没有我伤得重,亦是不轻。”

  她继续讲那晚她杀了何洛之后的事情,众人方始知道,他们那天晚上当真可说得是死里逃生,凶险之极。

  本来晕倒地上的牟丽珠,突然跃起,一剑杀了何洛。这一下大出海兰察与欧业的意料之外,这刹那间,他们都是不由得骤吃一惊,心神大

  高手搏斗,哪容了心神。丹丘生抓紧时机,反手一剑,伤了欧业,跟着一剑,又伤了海兰察左臂。

  不过,海兰察的本领却非欧业可比,在丹丘生刺伤他的时候,他也一掌击中了丹丘生。丹丘生先受了何洛的剑伤,此时伤上加伤,其实是伤得比海兰察还重!

  但伤得最重的是牟丽珠。她一剑入何洛后心,没至剑柄,用了全身气力,在何洛倒下去的时候,她只觉眼前金星舞,眼看自己也要跟着倒下去了。

  眼光一瞥,只见掌风剑影之中,海兰察固然衣袖殷红,丹丘生也是摇摇坠。牟丽珠神智尚未迷糊,一看就知他们乃是两败俱伤。这正是最危险、最关键的时刻!

  “不,我现在还不能死!”牟丽珠一咬牙,把在何洛背心的长剑拔出来,一口气,用最后的一点气刀喝道:“不要放过这两个鹰爪!”

  她唱的是“空城计”幸亏海兰察却是不知她的虚实。他曾亲眼见过何洛给她杀得只有招架之功,此时只道她刚才乃是诈伤晕倒。欧业给丹丘生伤得颇重,此时已是无力再战。

  海兰察怎敢单独一人,抵挡丹丘生与牟丽珠的联手夹攻,只好拖着欧业赶快逃了。

  牟丽珠暗暗叫了一声“好险!”待到看不见海兰察的背影之时,方始松了口气。这口气一松,她也登时支持不住,又再晕过去了。待到醒来之时,已是身在一个山之中。

  她还发觉,她的“嫁妆”装五个箱子的金银珠宝也已搬到这个山来了。

  原来她这一觉睡得好长,她是足足昏了两天两夜方始醒来的。在她昏的期间,丹丘生在密林深处找到这个山。虽然他也受了伤,他还是不顾性命的非但把牟丽珠背进这个山,还把她的“嫁妆”也都搬了来。他用崆峒派独有的“续断膏”给牟丽珠敷伤,又以本身残余的一点真力替她推血过宫,这两天来目不睫的守护她,这才保住了她的性命的。一到牟丽珠醒来之后,可怜他已是心力疲,跟着病倒了。

  不幸中之幸的是,来找何洛的人,发现了何洛的尸体,都以为他们早已远走高飞,没有在荒山密林仔细搜查,当然也没发现这个山。还有,他虽然病倒了,牟丽珠的伤势却渐渐好转,可以“易位而处”反过来服侍他了。

  虽然这是她一生中过得最艰难、最危险的一段日子,但此际,牟丽珠回想起来,心中仍是不甜意。因为她与丹丘生相互扶持,情已是不觉的在她心头种下。在她的心中,这段日子,其实是她一生中过得最美、最甜的日子!但可惜,后来…

  她心里一酸,望了望近在眼前的丹丘生,丹丘生转过头去回避她的目光。接她的目光却是雷震子和金逐在望着她。

  雷震子道:“牟姑娘,后来怎样?”

  牟丽珠仿佛从梦中醒了过来,记起了现在她是和众人讲述真相,只好抑制激动的心情,把温馨的旧梦重埋心底,继续说道:“总算我们命不该绝,过了两个多月,丹丘生和我都已离了危险期,身体也渐渐恢复健康了。

  “但还有一件事情我们必须办的,怎样处置我的那份‘嫁妆’?

  “我知道这份‘嫁妆’其实并不全是我牟家的家产,即使有一部分是我爹爹要留给我的,我也不想再要一文了。我决定把那五箱金银珠宝全部送给义军。

  “当然我不便出面,丹丘生也不能出面。怎样出这份财产呢?”最后还是丹丘生想出了法子。

  “他潜入米脂,打听到一向替义军和我爹爹联络的那个人,半夜他偷偷进入这家人家,留下了一封信。”

  说到此处,会场里忽地有个人站了出来。

  只听得这人朗声说道:“我就是十八年前在米脂替义军和牟大侠联络的那个人。如今我才知道,原来那天晚上在我家中投下那封匿名信的人是丹丘生。”跟着向众人讲述那封信的内容。

  “那封信上说,义军寄存在牟家的军饷放在一个山,叫我去取,信上附有详细的地图。当时我还半信半疑,恐怕是敌人布下的圈套。但为了义军的大事,我只能冒险去看一看。果然在那山里发现了装了金银珠宝的五个箱子,十八年来,我和义军的朋友都是感激这位朋友的义举,一直希望能够知道他是谁,向他道谢。如今方始有这机会。”

  当下这人走上台来,向丹丘生和牟丽珠道谢。

  牟丽珠道:“这是我应该做的,否则我岂不成了没义军军饷的小人了。”那人说道:“可你归还我们的财物,可远超过义军寄存在你家的军饷啊!”牟丽珠继续说逍:“那天晚上,我和丹丘生是躲在山附近,待到看见那五箱金银珠宝确实是给义军的朋友搬走之后,我们才放心离开的。第二天,我也就和丹丘生分手了。”

  雷震子赞叹道:“你们两位真是义人!如今事情都已经清楚了。还有谁敢诬蔑丹丘生是‘劫财劫’吗?”

  台下忽然有人发出冷笑,轻声说道:“此事虽然有人作证,却也只是澄清一半吧!”台下之意,‘是劫财’的嫌疑是说清了,但“劫”的嫌疑还是有的。原来这个人是冥子的弟子。冥子在台上不敢出声,他却在台下窃窈私议。

  听见他说这句话的人虽然气愤,但一想孤男寡女,在山同住三个多月,这嫌疑却也是水洗不清。为了顾全牟丽珠的面子,本来想斥骂这个人的人,也只好不作声了。

  不过这句话牟丽珠也听见了,她柳眉一竖,说道:“雷老前辈、金大侠,我想请你们作个见证!”

  说话之际,她已把右边的衣袖捞了起来,只见雪白的臂膀上一颗鲜红朱砂印。

  这是标志处女保贞的“守宫砂”雷震子连忙帮她把衣袖放下,说道:“牟姑娘冰清玉洁,何必理会那些狗嘴里不长象牙的人!”

  金逐道:“其实何洛早已不能算是牟姑娘的丈夫了,她喜欢嫁给什么人就可以嫁给什么人,谁也管不住的!说刚才那句话的人,应该自己惭愧。”

  牟丽珠冷若冰霜的脸上现出一抹红霞,心里想道:“可惜十八年前,我和丹丘生都是没有这个勇气。”

  往事历历,都上心头。最令她难以后怀的是和丹丘生分手的一幕。

  相处了三个多月,他们的身体已经复原了,珠宝也已经交给义军了,他们是必须分手了!他们默默下山,彼此都是咬着嘴,强忍眼泪,没有说话。

  不知不觉走到山脚,丹丘生终于不能不说一声“再见”了。

  眼看丹丘生就要离她而去,她是再也不能强忍了!

  丹丘生的心情恐怕也是和她一样,两人的手忽地不知不觉的紧紧相握。

  牟丽珠忍不住珠泪夺眶而出,哽咽说道:“咱们真的还能再见吗?”

  丹丘生涩声说道:“我不知道,唉,看来只有听命运的安排。”

  牟丽珠叹口气道:“咱们相处这段日子,在我是觉得最苦也最甜的日子,我永远不会忘记的!”丹丘生道:“我也不会忘记的。只可惜它是一去永不复返了!”

  牟丽珠心痛如绞,不觉倒在丹丘生怀中。

  丹丘生替她抹脸上的泪痕,说道:“牟姑娘,我知道你的心事。我并非铁石心肠,我,我也是一样不愿和你分离的!但可惜命中注定,咱们非得分开不可!除非…”

  牟丽珠道:“除非什么?”

  丹丘生摇了摇头,叹道:“但人言可畏,咱们怎能不避嫌疑?这个‘除非’,其实只是痴心妄想而已!”

  他没有说明这个“除非”是什么,但牟丽珠已经懂得了。不错,这件案子外面一定已是议论纷纷,在这样情形底下,她怎能和丹丘生结为夫妇?

  牟丽珠低声说道:“我可以等待,等到案情大白于天下之。”

  丹丘生苦笑道:“我却不敢抱着这样的希望,莫说人家未必会相信咱们的话,我恐怕也不能把真相披人前,唉,这一天恐怕是永远也不会来的!”

  丹反生料得不错,他回山之后,便因“谋害同门”的嫌疑而给逐出师门了。

  但他也有料错了的。他以为永远也不会来的这天终于来了。如今,这件案子己是水落石出,大白于天下了。不过是不是来得嫌迟了呢。

  她偷眼向丹丘生望去,只见丹丘生正在低着头,如有所思。只不知他是否也在想着和自己同样的心事?

  金逐道:“丹丘兄,后来的事情,应该你来说了。你愿意把你这十八年来的难言之隐告诉我们。”

  丹丘生叹道:“恩师当年最不愿见到的事情已经发生,事既如斯,我说也无妨了。”他说了出来,众人方始知道,他的师父,当年是崆峒的掌门妙真人,为什么宁愿委屈爱徒,以致令他几乎沉冤莫白的原故。

  案发三个多月之后,“失踪”的丹丘生方始突然回来,一众同门,自是难免对他大起怀疑,群情汹涌。

  丹丘生为了顾全师门声誉,只好对同门的盘问不发一辞,只肯单独告诉师父。

  妙真人听了徒弟的禀告,许久许久都没说话,最后方始叹了口气,说道:“徒儿,为师的只怕委屈你了!”

  原来妙真人于公子私都有顾虑。

  在“公”的方面,第一、他害怕这件案的真相公开之后,崆峒派的声誉必将大受影响。倘若他的处置稍有不当,只怕还会引起失志反清的一班侠义道大兴问罪之师!

  如何处置才是“得当”呢,在别的不怕公开表示反清态度的门派或许比较简单,在崆峒派却是极难处置。因为崆峒派根本就没有这样一条处置叛徒的门规。

  崆峒派的传统是不问朝政,不介入外界的任何纷争,在清兵入关之后的一百多年,也是坚持既不反清,也不替清廷做事的人历代祖师,只是要求弟子专心学武,至于他们的私人交往,和反清的侠义道做朋友也好,和当官的做朋友也好,都是任由他们。正是因此,百多年来,崆峒派与两方都是相安无事。

  玄子和海兰察勾结,谋害了反清的关中大侠牟大侠,这件事依照崆峒派的门规,掌门人可以说他不对,也可以警告他以后不许帮清廷做事。但却不能说他是叛徒。而且丹丘生也曾在暗中替义军做事,严格依照门规,他也是要受斥责的。

  妙真人本身的态度是比较同情义军方面,他并不以丹丘生所作为非。但要根据本派传统来定是非,那又是另一回事了。而且他还有一层顾虑。

  这第二层顾虑是:假如他要为徒弟伸冤,就必须说明真相。然后行使掌门人的权力,违反传统,自定门规。处罚暗中替清廷作鹰爪的师弟玄子。

  这样做虽然未尝不可,因为掌门人有权创立门规。但这样做的话,也就等于表明了态度,在他领导下的崆峒派,今后将是反清的了!一旦表明态度,后果也是可以想象得到的。崆峒派势必要与清廷为敌,他给崆峒派带来的将是无穷无尽的风波,令到门下弟子永无宁

  这样做需要极大的勇气,妙真人可还没有这个勇气!

  这是把崆峒派的传统根本改变的做法,除了极大的勇气,还要有极大的魄刀。妙真人也没有这个魄力!

  妙真人于公子私都有顾虑,除了于“公”方面这两个顾虑之外,他也不忍令自己的师弟玄子身败名裂。

  这里面有个因由,原来他是曾奉师父的遗命,必须善待这个师弟,一生都照顾这个师弟的!

  他的师父玉鼎真人和玄子的父亲是最好的朋友,有一次他们碰上强敌围攻,玄子的父亲为了掩护玉鼎真人,以致重伤不治。玉鼎真人抚养故友的遗孤,自是难免过分溺爱。妙真人比玄子年长十几岁,他授任掌门之时,玄子尚未成人。是以玉鼎真人在临终之际把这个小弟子——郑重付托给他。

  妙真人把自己的顾虑,把自己的难言之隐,都和丹丘生说了之后,不觉下泪来,说道:“你是我最疼爱的徒弟,我本是不该也不忍让你受到委屈的,但如今我却求你原谅我了!”

  请问丹丘生还能有什么话说,他只好跪了下来,含泪说道:“师父言重了。师门声誉要紧,一己荣辱算得什么。弟子一切愿听师父吩咐。”

  妙真人想了好一会儿,这才说出他的安排。

  妙真人说道:“玄、冥要我处你以‘谋害同门’之罪,我当然不能依从他们。但为了顾全大局,我只好含糊其辞,就说你是应负‘处事不当,照顾同门不周’的罪名吧,名义上你是被‘逐出门墙”但在我的心里还是永远把你当作我的最好的徒弟的!”

  丹丘生要被逐出师门,心中难过之极!但却还不能不反过来劝慰他的师父不要难过,说道:“师父,得你老人家这句话,弟子就算受再重的处罚也是心甘。但只怕众同门,可能还会认为师父判得不公,太过偏袒弟子了。”

  妙真人苦笑道:“我既不能说明真相,也唯有这样故作糊涂了。不错:这样糊涂的判决,门下弟子是会窃窃私议的。所以我打算在这件案子用我的糊涂办法‘了结’之后,我也要退位让贤了。我这样做别人会以为我是因‘管教不严’而负疚让贤,但你会明白,不错,我的确是内疚于心,但这是对你的负疚!”

  丹丘生道:“师父别这样说,我连累师父也受委屈,该负疚的还是我呢。但不知师父要把掌门之位让给谁人?”

  妙真人道:“你放心,我不会让给玄子和冥子的,我准备让给二师弟真子。他虽然才干平庸,但却比较忠厚,料想不致胡作非为。

  “我会告诉玄子,我已经知道他的秘密,我也会把本案的相约略告诉我准备让他接任掌门的真师弟。

  “我在生之前,料想他们不敢胡作非人,但我会告诫他们,在我死去之后,要是他们不遵遗命,有谁重犯玄子所犯过的错误的话,我会允许你把这件案于公诸天下的。我所说的‘他们’特别说别是包括冥子在内!”

  丹丘生心存忠厚,把师父针对冥子和批评真子的一些说话省略了去。但虽然省略了这些话,众人却已知道,原来现任的掌门人真子其实并非是完全不知本案真相的了。真子自己也感觉到这一点,暗自想道:“冥师弟这次定必自身难保,过去我一直受他挟持,如今可不能再受他连累了!”

  正当他踌躇未决,要不要立即把他已知的冥子的罪恶和盘托出之时,只听得丹丘生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想不到在我的师父和玄师叔相继去世之后,今我还是被要回到崆峒山来,说明此案真相,如今我要请掌门追究:重犯玄师叔的错误,和海兰察勾结的乃是何人?”

  冥子忽地冷冷说道:“丹丘生,你如今还未曾是掌门,待你做了掌门,再行自定门规吧!”按照崆峒派原有的门规,门下弟子是可以和官府中人做朋友的,“和海兰察勾结”这可不能算是一项罪名,既然不能算是罪名,“追究”也就无从谈起了。

  丹丘生怒道:“海兰察害了本派的玉虚长老。难道咱们不该追究?”

  冥子道:“这可就是两回事情了。玉虚长老是否海兰察害死,目前还不能断定,充其量只能说他是嫌疑最大的凶手,再退一步,即使证实了他确是暗算玉虚长老的凶手,那也只能找海兰察报仇,崆峒派的弟子即使有人与他往来,也非犯了什么门规。何况还未必真的有这个人呢。你要掌门追究什么和海兰察勾结的人,那不是有意株连,无风起么?虽然强辞夺理,但按照原有的门规,却也委实难以驳他。

  许久没有说话的真子忽地朗声说道:“你们不必争吵,我有话说!”神态严肃,看来他已是要重新执行掌门人的职权了。

  丹丘生道:“弟子遵命,请掌门示下。”冥子木然毫无表情,却不知他想什么。

  真子咳了一声,缓缓说道:“今的同门大会,本是要决定两项大事,一是真相丹丘生应否予以‘清理门户’处分的案件,一是推选继任的掌门。如今丹丘生一案有关已白,他的罪嫌亦已洗清,理该让他重归本派,我这判决,众人有异议么?”

  崆峒派弟子十之八九鼓掌,没人表示反对。在这样情势底下,恨极丹丘生的冥子也不敢说话了。

  真子请众人静下来,继续说道:“既然没人反对,丹丘生重归本派,他是有权做继任的掌门人了。我在开始的时候,曾提议由冥师弟继任掌门,后来玉虚长老又提出了丹丘生作为继任人选,有没有人提出第三位人选。”

  过了约半柱香时刻,没人说话。真子道:“好,那么现在就请同门公决,决定继我之任的掌门人。我自愧德薄能鲜,有关本派应兴应革的大事情,要等待新任掌门选出之后,由他来处理了!”

  用意十分明显,他是要把责任推卸给后任掌门。

  可笑那一心想做掌门人的冥子,此时却是有如待决的死囚。尽管他力持镇定,留心的人还是可以觉察得到他那充怨毒的神神。此时他正在心里想道:“你这老狐狸倒是狡猾,表面充当好人,其实分明是借丹丘生之手来杀我。”

  开始进行表决了,结果是众人都可以预料到的,也是冥子预料到的。

  真子叫众人腾出当中一块空地,朗声说道:“本门弟子,拥护冥子做继任掌门人的请站出来!”

  崆峒派的弟子谁也没有移动脚步,甚至连冥子的心腹弟子大石道人也变作了缩头乌

  真子继续说道:“本门弟子,拥护丹丘生做继任掌门人的请站出来!”

  这一下可热闹了,真子话犹未了,崆峒派的弟子已争先恐后的站了出来,把那块空地都站了。不好意思站出来的只有冥子门下,寥寥几个。

  真子吁了口气:说道:“丹丘师侄,恭喜你得同门拥戴,接任掌门。从现在起:你就是本派的掌门人了。”

  丹丘生道:“我得重列门墙,于愿已足。掌门大任,实不敢当。师叔,你的年纪还不算老,我希望你多做两年。”

  真子连忙摇手,说道:“这是一众同门的公决,怎么可以私将授受?”

  雷震子道:“丹丘生,你是众望所归,不必谦辞了!”

  丹丘生还想推让,牟丽珠忽地说道:“丹丘生,你不做掌门不打紧,难道你师父的仇,也不想报了?”

  丹丘生大吃一惊,说道:“你,你说什么?你是说我该为玉虚太师叔报仇吧?”他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牟丽珠道:“不,我不是说你的玉虚太师叔。我是说你的师父妙真人!玉虚子固然是死得不明不白,但你的师父也是一样!你知道你的师父是怎样死的吗?”

  此言一出,台上台下无不惊愕!丹丘生失声叫道:“我的师父是怎么死的?”

  牟丽珠道:“是给人毒死的。”

  妙真人在把掌门之位让给师弟之后,不到两年便即身亡,当时他不过年近六旬,对一武功纯的人来说,这个年纪死亡,纵然不能说是“短命”也只能说是“中寿”故此死讯传出,武林中人都是深为悼惜,觉得他的死未免来得突然了些,但也没人疑心他是死于非命。

  在他死前一个月,雷震子是曾经见过他的。那次他们还曾切磋武功,妙真人丝毫没有身体衰弱的迹象。此时雷震子听了牟丽珠的话,想起了和妙真人最后一面的情形,不由得半信半疑,连忙问道:“牟姑娘,你怎么知道?”

  牟丽珠道:“我已经来过一次崆峒山了。那次来到崆峒山之时,恰好是妙真人被害之夕!”

  冥子冷笑道:“我们崆峒派弟子并非都是饭桶,牟姑娘你一个人就能潜入清虚观,这话未免令人难以置信!”

  牟丽珠道:“在我和丹丘生分手之后不久,我遇见了天下第一神偷快活张,他教给了我改容易貌之术以及腹语的功夫,我是扮作你们清虚观的一个小道士偷进去的。”众人曾见过她的这两样本领,刚才她混在崆峒派弟子堆中,用腹语数次发言,都没被人察觉。比较之下,当年她能潜入清虚观,那是毫不稀奇了。

  牟丽珠继续说道:“也并非没人发觉我,有两个人是已经看见了我而且知道我是冒充崆峒弟子的。一个是下毒的人,另一个则是想要制止那人下毒却没成功的人。”

  雷震子道:“那个制止下毒的人想必是崆峒派的了,他是谁?”牟丽珠想了一想,说道:“我希望最好还是他自已说出来!”

  但那个人却迟迟不见出来说话。

  丹丘生惊痛未己,着气问道:“请你先告诉我,那下毒的人是谁?”

  牟丽珠抬眼一看,忽地用手一指,说道:“这个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噫,她已经来了!”

  众人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贝丁兆鸣和沧州老拳师赵一武正在押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妇人进场。

  金碧漪叫道:“爹爹,欺负女儿的正是这个妖妇!”原来丁兆鸣和赵一武得到牟丽珠的指点,到断魂岩下寻找,果然找到了受伤的辛七娘。

  牟丽珠缓缓说道:“下毒害死妙真人就是这个妖妇,那次请她来的人也就是这次请她来的人!”

  丹丘生道:“那人是谁?”

  牟丽珠道:“那人也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旌犹未了,忽听得真子闷哼一声,接着是冥子发出的令人骨悚然的狞笑。原来他站在真子的后面,趁着众人都在注意刚被押进场中的辛七娘时,快如闪电的突然出手,一把抓着真子的后心。

  牟丽珠早已预防他会暗算丹丘生,但想不到他却是暗算他的掌门师兄。丹丘生又惊又怒,唰的拔出剑来,喝道:“冥子,你敢作犯上?快快放手!”

  冥子冷笑道:“谁叫你们得我无路可走?嘿嘿,丹丘生,你听着,你敢再踏上前一步,我马上就要真子的性命!掌门之位尚未正式举行交接大典,真子如今还是掌门。”你若不顾他的性命,你就要负上害死掌门的罪名!”

  投鼠忌器,丹丘生在他恫吓之下,双眼几乎要爆出火来,但却还是不能不停下脚步,把宝剑重又纳入鞘中。

  冥子把手掌按在真子的背心大,自己的背脊则贴着一柱子,说道:“雷老前辈,金大侠请你们两位包涵点儿,我知道你们一举手就能要了我的性命但在我丧命之前,真子必定先我而死。嘿嘿,这点本领,你们应该相信一我冥子是还有的吧?”他的手掌按着真子的背心大,只要内力一吐,真子定必命丧当场。金、雷二人自是看得出来,确实不是虚声恫吓。

  雷震子气得须眉怒张,骂道:“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毒卑鄙的小人,有你这样的人,真是武林之!”骂是尽管骂了,可还真的没奈他何。

  真子气愤填,叫道:“你们别顾我的性命,我宁愿与他同归于尽!”虽然他愿意如此,但有本领能够杀冥子的侠义道却怎忍玉石俱焚?

  真子接着叹了口气,说道:“我真后悔没有早点揭他的罪恶!”

  冥子冷笑道:“如今你说也无妨了!”

  真子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丹丘生是冤枉的,当年玄子把他儿子的尸体搬了回来,我和冥子最先见到何洛尸体的人,何洛致命之伤是背心一剑,这证明牟姑娘刚才所说是她所杀不假。但第二天公开验尸的时候,何洛身上却添了七个窟窿,让人一看就知是崆峒派连环夺命剑中那招‘七星伴月’造成的伤痕!”

  这是丹丘生受嫌的主要证据之一,案情虽然真相已大白,但在几个人的证供中,这一点却还是未有解释的。刚才牟丽珠自认杀了何洛,好些人也曾不免怀疑,以为她是有心“代人受过”但因大家都同情她和丹丘生,大家也都觉得何洛死有余辜,是以对何洛究竟是死在何人手上这一点,也就不愿枝节横生,细加盘洁了。此时,众人方始恍然大悟:“原来在尸身上造成这招‘七星伴月’的伤痕,乃是冥子干的好事。我真糊涂,怎的想不到是他!”

  冥子恻恻笑道:“不错,这件事是我干的,崆峒派只有我和丹丘生会使这招,料想没人怀疑是我!当时玄子本不愿意儿子的尸体多受毁伤,但为了要冤枉丹丘生,他还是给我说服了。掌门师兄,我也知道你会知道是我,多谢你替我隐瞒了这么多年!”

  真子气到极点,说道:“这都怪我私心太重,在他们威胁利之下,我竟然味着良心做人,如今悔也迟了!”虽没详加解释,众人亦都明白,他们“威胁”乃是指玄子、冥子狼狈为,在崆峒派的势力远胜于他;所谓“利”当然是指他以“掌门”大位为饵了。真子既怕他们加害,又想当上掌门,自然唯有听从他们摆布。

  真子继续说造:“我当上掌门,实际等于是他们的傀儡。但我还想不到,冥子,他,他竟是如此心狠手辣,嫁祸给丹丘生还不算,他还竟敢勾结妖人,谋害我的师兄——前任掌门妙真人!

  “他偷偷把辛七娘请来,藏在清虚观里。那天晚上,给我知道。他为什么要把这妖妇请来?我虽糊涂,也可猜想得到,定然是要这妖妇下毒害人了。我赶忙跑去找他,阻止他们害人。想不到已经迟了一步,我苦苦劝他之际,正是那妖妇下毒之时…”话未说完,那妖妇走了进来,狞笑对我说道,‘倘不是冥子说你这个人还有用处,我早把你也毒死了。哼,哼,你既这样好心,那就由你去收尸吧!哈,收谁的尸,这还用问?当然是你的师兄妙真人了!’

  “我慌忙跑出去,忽见一个小道士身法奇快,我还没有看清楚他,他的背影已是消失。不过我还是听到他说的两句话,‘祸福无门,唯人自召。你还不算太坏,为善为恶,全在你的一念了!’现在我才知道,原来这位赠我以金玉良言的是牟姑娘。”

  牟丽珠道:“我偷入清虚观,本来是想见妙真人禀告真情的,谁知我来迟了一天,妙真人已经被那妖妇所害,我只有把希望寄托给真子,希望他能主持公道了。”

  真子愧悔迸,说道:“我非但不能主持公道,反而同合污,十八年来,甘心被这徒利用。我实是死有应得,但不该死在这徒手上!”

  冥子忽地皮笑不笑的打了个哈哈,说道:“掌门师兄,你现在才想到一个‘死’字,不嫌迟了点么?你该知道,小弟可舍不得你去死啊!”原来真子在说这番话的时候,已经打走主意,要想暗运内力,自断经脉而亡。哪知却给冥子识破他的心思,听他话一说完,赶紧便即点了他的麻

  丹丘生说道:“真师叔,你也不用太过责备自己。不错,你是曾经做错许多事情,但这十八年来,你总算没有把本派带上歪路。就凭这一点,你已是功可掩过了。别人怎样想我不知道,我还是把你当作长辈尊敬的。”说至此处,陡地喝道:“冥子,按你应得之罪,你是死有余辜。如今我给你一个最后的机会,你把真师叔放开,我让你走。只要你今后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你虽然被逐出本门,但也可以安度晚年!”

  金逐道:“这样的条件,对你来说,实在是好到不能再好的了。祸福无门,唯人自召,如今就看你了!”

  哪知冥子竟然冷笑说道:“哪有这样便宜的事,要我放人,还要把我逐出门墙!”

  雷震子大怒道,“那你到底想要怎样?”

  这一问把冥子问得哑口无言!不是他答不出来,而是他想要得到的东西,在目前的情况底下,他自己也知道是属于非份之想,大家一定不会答应。但他抓住了真子作为人质,也总得有个收场,怎样收场才好呢?

  正当他感觉骑虎难下,不知如何是好之际,忽听得有人朗声说道:“让我替冥子回答你们!”

  众人把眼望去,只见对面的山坡上出现一个军官,不是别人,正是御林军统领海兰察!他已经换上军官服饰,但众人还是认得出他就是那个害死玉虚子嫌疑最大的“杂工”!

  谁也料想不到海兰察竟敢公然出现,这刹那间,就像风雨来临之前的情景:“万木无声”挤了人的大草圩,突然一点声音都听不见了。异样的静寂令人呼吸紧张,令人心头颤粟!

  不过这异样的静寂只是刹那间事,突然,愤怒的吼声爆发,首先是要为本门长老报仇的崆峒派弟子,跟着是宾客中的许多侠义道人物,喝骂声中,纷纷壳出兵刃,跑了去要捉拿这清廷的御林军统领。

  海兰祭哈哈笑道:“要动武么。我劝你们还是稍微冷静点吧!你们也不想想,倘苦我没有收拾你们的把握,我敢一个人站在这儿说话?”

  他站在对面的山坡说话,崆峒派上百弟子的喝骂声竟是掩盖不了他一个人说话的声音。就在此时,他的一班羽,混杂在宾客中的派人物,也都纷纷亮出兵刃,跳了出来。

  眼看大混战就要爆发,海兰察又再笑道:“你们听我把话说完,倘若还是要打,那时再打不迟!”

  雷震子喝道:“好,大家且慢动手。海兰察,你有话快说,有快放!”声音送到对面山坡,震得海兰察的耳鼓嗡嗡作响。海兰察也不心头微凛:“这老匹夫的功力看来不在我上,好在我早有准备,否则只是这老匹夫和金逐,只怕我就对付不了。”

  海兰察慢条斯理地说道:“你们若要动武,只怕你们就要全部死光!别以为我是虚声恫吓,老实告诉你们吧,我已经在这草坪上埋下炸药,只要我一支蛇焰箭出去,马上就可以爆炸!”

  真子蓦地一省,失声叫道:“冥子,你,你这贼,原来你是瞒住我和海兰察布置下如此毒辣的阴谋!”原来用冥子名义请来的那些妖人,这两天晚上都不是住在清虚观内,他们不许崆峒派的弟子跟着他们,但还是有人看见他们搬着一包包的东西,带着铁锄铁铲之类的工具,在晚上出动,当时只能猜想他们干的定然不是好事,如今方知是埋炸药。

  真子这么一说,等于替海兰察证实并非谎言,众人都是不觉又惊又怒,同时也不知应该如何应付才好了。

  冥子哈哈笑道:“不错,这是海大人和我定下的计划,非到不得已不使用的。谁叫你们得我们无路可走。”

  真子道:“炸药一爆,你也同样尸骨无存!”

  冥子碟碟怪笑,说道:“我一条性命换你一条性命已经并不吃亏,何况还有这许多武林中顶尖儿的人物陪我一同死掉,那我是更感荣幸无比了!”话虽如此,但他心里可是着实害怕,若是双方谈不拢的话,海兰察比他还更心狠手辣,只怕当真就要“一网打尽”!

  海兰察狂笑过后,又再说道:“不仅草坪埋有炸药,还有更厉害的法宝在这山上呢!不信,让你们瞧瞧!继孟,把法宝亮出来!”

  只见在请虚观后面的主峰上影绰绰的出现了十几个人,当中指挥的那个人正是派中数一数二的大魔头继孟。在他指挥之下,片刻之间,架起两门大炮,炮口对着广场。海兰察哈哈笑道:“你们瞧清楚没有?草坪上的炸药纵使不能把你们炸个光,漏网之鱼,也决计难逃我这两门大炮的轰击!”

  草坪上埋的炸药,在听了真子的话之后,虽然大家都已是“宁可信其有,不敢说其无。”但究竟还是看不见,如今这两门大炮推了出来,那可是实实在在看得见的事的了。炸药只能爆炸一次,大炮则是可以连续轰击的。在这种双重布置之下,海兰察的确是有把握把在场的人一网打尽!

  雷震子愤怒之极,喝道:“你用这样毒的手段来对付我们,算得什么英雄好汉?有胆的你和我单打独斗!”

  海兰察哈哈笑道:“雷老前辈,这里算你年纪最长,怎么说这样孩子气的话!我是替朝廷办案,你当是江湖上的擂台比武么?你一定要比的话,我可以准你一个人先逃下山去。待我了结此间之事,咱们再约期比武。”

  雷震子给他气得七窍生烟,可也做声不得。

  金逐喝道:“海兰察,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划出道儿来吧!”

  海兰察笑道:“对啦,要打你们只是白白送死,不如还是接受我的条件好些。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也不忍滥杀无辜。只要你们依得我两件事情,今之事,便可善罢!”

  金逐道:“哪两件事?”

  海兰察道:“崆峒派的事我是管定的了,所以第一件事,是要让冥子做崆峒派的掌门。崆峒派弟子有谁敢说半个不字,我替冥子把他杀掉!”

  金逐冷笑遁:“那你是做崆峒派的太上掌门了!”

  海兰察哈哈一笑,说道:“这就是我和崆峒派的事情,不必你金大侠费神多管了!”

  金逐道:“第二件又是什么?”

  海兰察缓缓说道:“你知道我是替朝廷办案的,反叛朝廷的钦犯,我们总得押几个回去,才能差。”

  金逐道:“你心目中的钦犯是哪几位?”

  海兰察道:“按说今在场的人,不少人都曾有过大逆不道的言行。但我也不想株连太广,只要你们出三个人来,随我赴京投案,也就勉强可以差了。”

  金逐道:“哪三个人?”海兰察道:“第一个是丹丘生,他替牟家接济叛贼,造反罪证确凿。第二个是牟丽珠,她是父女同谋。她的父亲虽然已死,她还是不了关系的,第三个是丹丘生的徒弟孟华,他曾帮过小金川叛贼,伤害朝廷命官,我们也必须缉他归案。”

  金逐冷笑道:“只三个人么,我以为还有我呢。”

  海兰察皮笑不笑的打了个哈哈,说道:“我知道你和冷铁樵、孟元超等人都是朋友,不过目前我还不想把你列为钦犯,算作是我卖给你的一点情。”

  金逐道:“多谢你的‘开恩’,不过你的这份‘人情’,我金某人可不领受!”

  海兰察道:“领不领在你,我的道儿已经划出来了,咱们无谓节外生枝。我只是要问一声,我划出的道儿,你们究竟接不接受?”

  丹丘生道:“让我跟孟华跟他‘投案’,我们师徒不能连累大家受害!”

  雷震子道:“不行!怎可相信鹰爪的说话?焉知他不是先骗你们作为人质,回头再来对付大家。”

  海兰察道:“你们想清楚吧,我划出的道儿,已经是格外宽容的了。嘿嘿,难道你们宁愿玉石俱焚?”

  是委屈求全,还是一同赴难?这实在是个难以立即作出决断的问题。不错,侠义道中的人物,十九都是不怕牺牲。但一想到自己一个人死还不打紧,要许多有为的同道和自己一起去死,却是谁也不敢作这决定。

  海兰察道:“好,我给你们半柱香的时刻,让你们商议吧?”侠义道谁也没有作声,海兰察的羽则纷纷离开草坪,向山坡逃去。只有冥子不能逃走,但他既抓着了掌门师兄作人质,又有海兰察作为强援,心里也不着慌了。正是:

  何堪覆雨翻云手,又见名山隐杀机。
上一章   牧野流星   下一章 ( → )
牧野流星是由梁羽生写的武侠小说,本页是牧野流星最新章节,阿奇小说网第一时间更新牧野流星章节文本,提供给网友牧野流星免费读及下载服务,各位书友要是觉得《牧野流星》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的朋友推荐呦!